为了领个出场费，辛辛苦苦做一堆假数据?

2月19日晚间，华创证券召开了一场“假电话会议”：邀请了一位号称星期六子公司遥望网络“陈总”的假高管，绘声绘色地给参会的机构投资者描绘起了公司的美好业绩。主要的基调就是看好星期六，大家放心买买买。

等吹完了到了互动时间，第一个打进电话的是遥望网络的董秘马超。其表示，我们中层以上的就没有姓陈的。然后说你们这个是第二次用假冒的身份来造谣了，不要误导二级市场投资者。

这种吹票的情况其实不少见，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是正规军华创证券。更讽刺的是，吹的受益主体是星期六(002291)，没想到被会被星期六子公司遥望的董秘马超怼的哑口无言。

目前，华创证券已经责令研究员停职并启动问责机制，整顿作风纪律，追究相关人员责任，严格尽职调查、会议交流、会议纪要和研究报告的合规审核，强化内控管理。对此次事件造成的不良影响特以致歉。

录音中，马超多次质问华创传媒团队“潘总”，公开信息显示，华创证券传媒行业团队中，仅有一位潘姓，为首席潘文韬。证券业协会官网信息显示，潘文韬2017年8月底入职华创证券，隔年在华创证券供职期间取得分析师资格。

这也暴露了行业一个现象：其实潘总的角色也挺尴尬，在产业链中，卖方研究所处于最底端，不敢得罪买方机构，也不敢得罪上市公司。虽说与上市公司是合作关系，但是钱却要从投资人手里直接拿，两头都要服务好。

佣金分仓形成收益模式后，不仅成为券商研究员具体考核指标，同时也绑定了券商研究所和买方机构之间的利益。一边通过所谓“专家”的影响力来获得买方的认可，另一方面还要接受严格监管想方设法帮公司股价炒上去。

子公司董秘拍案怒怼，星期六股价躺枪

或受此影响，2月20日遥望网络的母公司星期六股价盘中暴跌逾6%，当日收盘股价下跌3.5%，报收27元。

星期六自收购遥望网络变身网红概念股后得到资本的青睐。恰好踩在热门股及“网红直播”的行业风口上，从2019年12月10日前后开始，星期六的股价便开启暴涨模式，从7.4元一路涨到1月17日的36.56元，创下上市以来最高，短短一个月左右飙涨近400%。

去年10月28日，星期六披露的2019年三季报中对全年业绩进行了预测，预计全年业绩将增长15倍以上。公司也表示，业绩增长大幅增长主要由于遥望网络作为控股子公司并入星期六的合并报表范围所致。

在电话会上，被介绍为遥望网络的陈总对遥望网络的产品构成、未来人员规划等问题进行了问答和阐述。过程中，这位陈总对答如流，更透露出公司2020年的经营目标。

不过令人费解的是，这位高管的姓氏似乎都搞错了。在华创的回复中提到，邀请参会介绍情况的是经第三方专家公司推荐、曾担任遥望网络“微小盟”平台产品经理的顾晨某，但我方相关责任人员并未掌握和核实其已从遥望网络离职的情况。

笔者也纳闷，莫非这位陈总离职了还要改个姓不成?

到了提问环节，突然就出现了不和谐气氛。

“从今天开始，华创证券传媒所有关于遥望网络的所有信息，大家都不要相信。”马超显得有些愤怒并质问董秘：为什么还有第二次?

他接着说到：“大家还有没有一点信任，不带这样玩的嘛，为什么还会有第二次?”。

而从马超的言辞来看，类似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面对马超“上次是不是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事情”的质问，分析师潘总称：“是的，对不起，我们给公司又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最后，马超强势留下一句“等着收律师函”结束对话，场面十分尴尬。

行业乱象持续，该立规矩了

其实这种专家的网络服务一直都有，最早在美国及香港地区等成熟的资本市场开始流行，在国内也不算新鲜事，业内人士特别是投资机构经常会参与类似电话会议。

由于专家访谈主要是从行业内从业者的角度来看问题，而卖方分析师则是从行业研究到公司研究的角度，这种网络专家形式的初衷是能在短时间内组织行业内的专家和产业上下游，从多个角度去了解行业和企业。

也因此，卖方分析师长期押宝“专家”，希望通过专家的影响力，去获得买方的认可和支持。

券商属于持牌机构，作为交易商通过佣金收费，但专家服务模式属于为内容付费，需要借用券商通道提供咨询服务。而事实上，每家券商从业人员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专家库”。若是券商直接邀请假专家，则属于券商人员参与做假;若是通过第三方间接邀请到假专家，券商也应承担没有认真履行审核嘉宾身份的责任。

而这次的翻车问题则在于提供专家的第三方机构，说直白点这种机构就是拉皮条的中介，通常专家的费用他们要抽成一半。以中国最大的专家网络平台凯盛融英为例，他们每年的营收约为3-5亿元。

有业内人士表示，这些专家出席线上会议按实际时长费用结算，一小时3000-5000元不等，如果大家沟通比较顺畅的话，几通电话就可以敲定，根本不用见面，成本也比较低。电话会议相对便宜，而线下路演更贵且对这些“专家”审核更严格，这种形式的“翻车”也不大会出现。

不过一直存在的问题是，专家对机构问题的回答会不会涉嫌透露非公开信息，通常除了董秘对信息披露制度比较熟悉外，其他管理层对信息披露制度并不是非常熟悉，无意间会造成非公开信息的提前透露。

更重要的是，在电话会议中的夸夸其谈，传播的知识、披露的内容如果变成配合炒作的工具，甚至可能涉及到内幕交易。

为了领个出场费，辛辛苦苦做一堆假数据?

这次的翻车就涉及到上面讲的问题。

在电话会议中“陈姓高管”透露的关键数据如下“2019年公司微信是1.5亿利润，游戏的广告代理利润是有3000万-4000万，带货利润是有4000万-5000万;GMV从2019年9月份是500万，10月份的1000万，11月是4000万，12月就达到了1.3亿的水平。2020年我们内部的KPI定的是月均2亿，如果月均2亿的话，那么全年就是24亿~25亿的目标。”

乍眼看这些数据讲的有模有样，如果只是领点出场费，笔者认为这位陈总大可不必去做这样的数据。吃力不讨好，又会无形中增加自己“穿帮”的概率。

那么假高管的数据，要么是编的，要么是别人给的。

事实上，从近期来看，星期六的股价1个多月暴涨4倍已经脱离其基本面，并且在暴涨后星期六的高管、股东已经火速减持。在这个时候推票似乎不合时宜。

根据星期六2019年12月25日披露，其董事、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李刚，董事、副总经理何建锋分别计划在公告之日起十五个交易日后的六个月内，减持25.8万股、4.6万股，副总经理李礼计划减持7.6万股;股东深圳市星期六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及其两名及一致行动人，则计划减持3294万股。1月17日，在其股价攀升最高峰时，上述三名高管全部减持完毕。

另外，根据马超的说法，华创安排遥望专家“吹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究竟是多大的利益驱动让他再次铤而走险?

这背后又隐藏了一个什么样的真相呢?是渣男券商有意?正好碰到个“不解风情”的直男董秘?

目前的大环境下，卖方研究自身生态已经出现了不少问题，此次的翻车事件或许还会颠覆整个卖方的公信力。

据中国证券报报道，参会的机构投资者，虽然在电话会议里没有机会发表一言一语，但会后私下交流时则大呼荒唐，“那个‘陈总’透漏2019年业绩和2020年业绩目标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事后看来，这不光是误导，而且完全是欺骗!”上述私募机构人士表示。

他还表示，这次事件，其实暴露了券商电话会议乱象的冰山一角，“很多券商，为了增加给机构投资者的所谓服务，经常追逐热点安排海量的电话会议。而为了提供所谓的‘干货’，又不惜搞一些假专家、假高管一起唱双簧，这完全是在欺骗投资者，性质非常恶劣!”(蓝鲸资本 金磊 jinlei@lanjinge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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