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宏观：美国劳动力市场跟踪指南

摘要

跟踪美国劳动力市场的运转需要多维度考量。包括失业、就业、工作时长、工作薪酬、劳动力需求、劳动力参与、工作丧失、劳动力适配度等。数据来源多为劳工统计局（BLS）等机构调查统计所得。本文梳理了美国所有就业相关数据，下一篇我们将分析上述数据的勾稽关系及如何运用就业数据评估美国经济形势。

CPS调查（家庭调查）：CurrentPopulation Survey。当前人口调查（CPS）是劳工统计局针对美国家庭进行的月度调查，也被称为“家庭调查”（HouseholdSurvey），提供关于劳动力、非劳动力、就业、失业、工作时间、收入、人口等广泛信息，是全国失业率、劳动力参与率等重要指标的来源。调查对象为所有16岁及以上的非机构居民，将其划分为三大类：非劳动力、就业、失业。

CES调查（机构调查）：CurrentEmployment Statistics。当前就业统计（CES）是面向美国商业机构和政府机构进行的、基于工资单记录的调查统计，因此常被称为“机构调查”（Establishment survey）或“工资调查”（PayrollSurvey），主要提供非农就业人数、非农薪资和工时、就业扩散指数等数据。CES调查基于非农机构的工资单（Payroll），“就业人口”为在调查期工资单上领取工资的员工。

JOLTS调查：Job Openings and Labor Turnover Survey。职位空缺和劳动力流动调查（JOLTS）专门提供劳动力需求和流动的信息，同由BLS统计和发布。调查包括三方面内容：职位空缺（job openings）、雇佣（hires）、解雇（separations）。覆盖范围包括私人非农和政府实体；调查结果对分析各行业和地区的劳动力供需关系十分关键。

每周申领失业金人数。美国劳工部失业保险办公室的周度申请失业救济金数据，被用于对全国和各州失业趋势进行经济分析。当周首次申请失业金人数被认为是一个领先性的经济指标，持续领取失业金人数则是被保险失业人口的良好近似。

ADP就业调查。ADP每月在BLS公布就业数据前公布就业数据，为市场提前提供预期。ADP调查仅针对非农私人部门，长期上看和BLS就业数据变动趋势基本一致；劳动力市场动荡时期两者易发生分歧。

正文

一、劳动力市场的八个方面

了解劳动力市场的全貌需要多方面考量，远非劳动力参与率、失业率、工资增速等个别指标所能概括。纽约联储指出[1]若要全面理解劳动力市场的运作，需密切关注八个方面的指标演变。

（1）失业（Unemployment）：用总失业率、不同性别的黄金年龄（25-54）失业率、以及特殊失业率（U1-U6）等指标来衡量劳动力市场失业人群的情况。

（2）就业（Employment）：通过就业率、家庭就业人数每月变化、非农就业人数每月变化、临时就业人口每月变化等指标来衡量就业人口的增长，以及就业人口跟上工作年龄人口增长的程度。

（3）工时（Hours）：跟踪所有私人部门工薪阶级的平均每周工作小时数的变化、全职员工比例等指标，一方面反映劳动力的边际紧张程度，另一方面度量经济中总劳动力投入。

（4）劳动力需求（Labor Demand）：通过职位空缺、雇佣率、就业扩散指数、求职率、离职率、失业持续时间中位数、职位空缺和失业人口的比率等指标来衡量市场对劳动力的需求强弱、工作机会的可得性。

（5）劳动力参与（Labor Force Participation）：即劳动力参与市场的程度。跟踪劳动人口参与率、非劳动人口等指标，反映流入和流出劳动力的趋势图景。

（6）工作丧失（Job Loss）：包括裁员率或解雇率、初次申领失业金的人数、就业向失业人口的流动等。

（7）薪酬（Wages）：主要通过平均时薪的同比变动来衡量。单位劳动获得的报酬越高，劳动力进入劳动市场的动力就越大；同时，劳动者薪酬也反映了市场使用劳动力的成本。

（8）错配（Mismatch）：即劳动力供给与需求结构的适配程度。较高的匹配程度可以降低结构性失业对总失业的影响，而较低的匹配程度则会引起更高的结构性失业。

美国劳动力市场指标的数据来源多为调查统计所得，包括当前人口调查（CPS）、当前就业统计（CES）、职位空缺和劳动力流动调查（JOLTS）等。大部分的调查由美国劳工统计局（BLS）进行；此外还有美国劳工部的失业保险办公室（DOL，Office of UnemploymentInsurance）、ADP等机构也提供了部分重要数据。

二、CPS调查（家庭调查）：Current PopulationSurvey

当前人口调查（CPS）是美国劳工统计局针对美国家庭进行的月度调查，也被称为“家庭调查”（Household Survey）。CPS提供关于劳动力、非劳动力、就业、失业、工作时间、收入、人口等的广泛信息，是全国失业率、劳动力参与率等重要指标的来源。

（一）信息采集

CPS调查的总样本由家庭联系地址组成，CPS每个月基于地域人口分布在全国选择家庭样本，除去房屋空置、地址销毁、无法接受采访等原因，每月最终约有6万户家庭接受采访。CPS使用电话采访和现场面谈相结合的形式，询问居民信息，确定工作状态，将所有16岁及以上的非机构居民划分为三大类：非劳动力（not in the labor force）、就业（employed）、失业（unemployed）。

调查全部基于16岁及以上居民，未满16岁的居民不考虑在内。“就业人口”包括16岁以上正在工作者、因度假或生病等原因不在工作者；“失业人口”包括最近4周内积极找工作且可以随时工作者、被裁员且正在等待被召回者；“劳动力人口”为16岁以上就业和失业人口之和；既不满足就业又不满足失业范畴的16岁及以上居民即为“非劳动力人口”。

CPS调查“参考周”（Reference Week）是用来确定调查对象就业状况的一周，通常为包含当月第12日的7天日历周（周日-周六）；11月和12月的参考周常会提前一周以避免面试官在重要的节日期间联系受访家庭。

（二）就业人口（Employment）

CPS调查对“就业”的界定为满足以下四个条件之一即可：

（1）“薪资工人”（wage and salary workers）：在调查参考周内，至少带薪工作1小时。

（2）“自雇佣者”（self-employed）：在调查参考周内，在自己的生意、职业、贸易或农场工作至少1小时。

（3）“有工作，但不在工作”（with a job, not at work）：在调查参考周内，暂时缺席工作、或自己的生意或农场，不管是否带薪均可；缺勤原因通常包括度假、生病、恶劣天气、产假或陪产、工作培训、照料孩子、罢工运动等。

（4）“无薪家庭工人”（unpaid family workers）：在调查参考周内，在家庭成员拥有的企业或农场中，无偿工作至少15小时的人。

志愿者工作、无薪实习、无薪培训项目、仅为投资目的而拥有的商业或农场所有权，不参与其管理或运作等情形，均不符合CPS调查中定义的“就业”范畴。

“就业率”为就业人口占16岁及以上非机构居民人口的比重。（Employment-population ratio = Employed / Civilian Noninstitutional Population *100）

（三）失业人口（Unemployment）

CPS调查中“失业人口”界定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1）在调查参考周内为未被雇佣的状态；（2）在调查参考周内是可以工作的（暂时生病除外）；（3）截至参考周结束的最近4周内，至少为找工作做过一次具体的积极努力，或是被裁员后正在期待被重新召回。

如果在最近4周内没有积极找工作，则应归类为“非劳动力”而不是“失业”。

按照失业原因，CPS将失业人口分为4类：

（1）失业及完成临时工作的人（Job losers and persons who completed temporary jobs）：其下又分为三个子类别：暂时性失业、永久性失业、完成临时工作。（2）主动离职者（Job leavers）：主动辞去原先的工作，马上开始重找新工作。（3）再进入者（Reentrants）：过去有工作经验，但在开始找工作之前有一段时期为非劳动力。（4）新进入者（New entrants）：之前没有工作经验，正在寻找第一份工作。

“失业率”为失业人口占劳动力人口的比率，即失业人口除以失业人口和就业人口之和。（Unemployment rate =Unemployed / Labor Force * 100）

（四）劳动力参与（LaborForce Participation）

“劳动力人口”为所有16岁及以上的就业人口和失业人口，即：要么正在工作、要么最近正在积极寻找工作的群体。“劳动力参与率”为劳动力人口占16岁以上非机构居民总人口的比重。（Labor Force participation rate=Labor Force / CivilianNoninstitutional Population *100）。

“非劳动力人口”则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1）在调查参考周内无工作；（2）在最近4周内没有积极寻找工作。被认定为非劳动力后，面试官会进一步提问过去12个月内有无积极寻找工作，以及最近4周不找工作的原因。“非劳动力”中有两个常被关注的子概念：“边缘劳动力”、“气馁工人”。

“边缘劳动力”（MarginallyAttached to Labor Force）指希望拥有一份工作、可以工作、但最近4周没有进入劳动力市场积极寻找工作的群体。他们又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因为对就业前景灰心丧气而停止找工作，即“气馁工人”（Discouraged Workers）；二是因为其他原因而在最近4周没有寻找工作，包括照料家庭、疾病或残疾等。

为反映劳动力未被充分利用的情况，官方失业率改变口径可以得到一系列特殊失业率[2]。官方失业率U3的分子项为失业人口；U1-U2在U3的基础上缩小口径到部分失业人口，U4-U6在U3的基础上扩大口径。

三、CES调查（机构调查）：Current Employment Statistics Survey

“当前就业统计”（CES）是面向美国商业机构和政府机构进行的、基于工资单记录的调查统计，因此常被称为“机构调查”（Establishment survey）或“工资调查”（Payroll Survey），主要提供非农就业人数、非农薪资和工时、就业扩散指数等数据。

（一）信息采集

美国劳工统计局每月进行CES调查，收集来自于大约14万个商业和政府机构的样本数据，对就业人数、薪资、工时等数据进行估计，并统计不同行业（NAICS）和地区的数据特征。所有的新样本均通过计算机辅助电话访谈（CATI）的方式进行采集，当受访机构熟悉调查内容之后，可以转为自主报告模式进行每月持续报告，包括电子邮件、传真、网络连接等方式。受访机构需要从工资单上提取出员工数、女性员工数、薪酬、总工作小时数（包括加班时长）、加班时长等信息提供给劳工统计局；工资单的支付期必须包含调查月当月的第12日。

（二）非农就业（NonfarmPayroll）

CES调查基于非农机构的工资单（Payroll），包括私人部门企业和政府部门机构，工资单需包括调查月当月的第12日。“就业人口”指的是在该工资单上领取工资的员工，因此不包括未注册公司的自雇佣者、无偿志愿者、无偿家庭工人和农场工人等；带薪休假、出现在工资单上领取薪水的兼职工人被统计在内。由于CES就业调查以工资单为基础，而不是针对就业人员的估计，因此有不止一份工作的人在调查中会被重复计算。

工时和薪资的调查仅针对私人部门，对政府部门机构不统计；数据均来自于企业工资单。薪资采用扣除养老金、保险、工会会费等项目之前的数据，包括加班费和奖金，不包括企雇主提供的膳食费、燃料费等雇员福利。每周总工作小时数指包括加班时间在内的所有工作时间；每周平均工时为每周总工时数除以为这些工时数支付报酬的雇员数量。

（三）家庭调查和机构调查的对比

CPS又称“家庭调查”（Household survey），CES又称“机构调查”（Establishmentsurvey），两者提供了分析美国劳动力市场最为重要的数据来源。

对比来看，CPS的样本为美国家庭户，采访对象为16岁以上的非机构居民，根据受访者的回答将其分为就业人口、失业人口、非劳动力人口三类，进而计算失业率和劳动力参与率等重要指标。CES的样本为机构，包括私营企业和政府部门机构，基于企业的工资单统计就业人数、薪酬和工时等信息。

就业人口的口径方面，CPS和CES主要有四点差异：（1）CPS的就业人口包括农业部门工人、没有成立公司的自雇佣者、无薪家庭工人等；但这些被CES排除在外。（2）CPS的就业人口包括不带薪休假的员工，而CES不包括。（3）CPS仅面向16岁及以上的居民，CES没有年龄限制。（4）CPS基于家庭调查，不存在重复计算，每个人仅被考虑一次；CES是基于工资单，身兼多职的个人会被重复计算。

家庭调查和机构调查的其他不同之处还包括：数据来源、主要数据结果、调查参考期等。

（四）就业扩散指数（DiffusionIndex）

CES调查提供的“就业扩散指数”反映的劳动力市场上就业人口变化的行业离散程度，针对私人部门，其计算公式为：就业人数增加的行业占比*100% + 就业人口不变的行业占比*50% + 就业人口减少的行业占比*0%。50%为参考线，表明整体就业市场中有一半的行业就业人口增加，另一半就业人口下降。2022年1月就业扩散指数为60.7%，连续第二个月下滑。

四、JOLTS调查：Job Openings and Labor Turnover Survey

“职位空缺和劳动力流动调查”JOLTS（Job Openings and Labor Turnover Survey），专门提供劳动力需求和流动的信息，由美国劳工统计局（BLS）进行统计和发布。JOLTS包括三大方面的内容：职位空缺（job openings）、雇佣（hires）、解雇（separations）。覆盖范围包括所有的私人非农实体，以及联邦、州和地方政府实体。调查时根据行业（NAICS）、地区分类统计。

（一）信息采集

JOLTS在劳工统计局QCEW项目约9百万的实体对象（商店，办公室，工厂和其他雇主）中，通过分层随机抽样选出约2.1万个企业进行调查。分层抽样时充分考虑地区（人口普查地区）、行业（NAICS）、企业规模等因素；企业规模按照1-9、10-49、50-249、250-999、1000-4999、5000+进行划分。

确定好调查样本后，JOLTS亚特兰大数据收集中心负责采集信息。访调员将注册包邮寄到企业，并通过电话进行跟进。企业同意参与并注册后，先进行为期5个月的初步信息收集，以计算机辅以电话（CATI）的形式，使受访企业有时间充分学习JOLTS的数据元素和定义，并建立起月度报告。5个月后受访企业将被鼓励转为每月自主报告，也可以选择继续以CATI的形式向JOLTS提供信息。

（二）职位空缺（Job Openings / Job Vacancies）

“职位空缺数”为调查月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所有处于“空缺”状态的岗位数量，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才能被认定为“空缺”：（1）有一个特定的岗位且有相应的工作，可以是全职或兼职，可以是永久的或暂时的、季节性的；（2）该工作可以在30天内开启；（3）雇主正在积极地从公司外部招聘工人来填补该职位。“积极招聘”包括发布招聘广告和通知、接收求职申请、面试应聘人、联系招聘机构、举办招聘会等。BLS明确指出两种不符合“职位空缺”的情形：（1）岗位仅面向公司内部人员流转而不是从外部招聘，或岗位是召回裁员员工；（2）工作可以开始的时间在未来30天之后。

“职位空缺率”为职位空缺数除以职位空缺数和就业人数之和。（job openings rate = job openings / (job openings + employment) *100）。其中分母项中的就业人数指每月12日在工资单上的就业人员，包括全职和兼职、永久和临时员工、带薪休假的员工。

（三）雇佣（Hires / Offers）

“雇佣数”为调查月全月所新增加的就业人口，包括在当月内新雇佣的和重新被雇佣的员工、全职或兼职、暂时或永久、被裁员后超过7天再被召回的员工；但不包括公司内部的岗位调换、罢工工人重回工作、外部合约工。

“雇佣率”为雇佣数除以就业人数。（hires rate = hires /employment * 100）。2021年12月美国雇佣数环比下降5.1%，雇佣率环比下滑0.2个百分点；12月私人部门的制造业、休闲住宿业、贸易运输和公用事业等行业的雇佣率全面下降。

（四）解雇（Separations）

“总解雇数”和雇佣数相反，反映的是在调查月全月内，解除雇佣状态的人口，JOLTS将“总解雇”人口分为三类：主动离职、裁员、其他解雇。

（1）离职（quits）：自主离开工作岗位，解除雇佣关系；不包括退休或换工作地。

（2）裁员（layoffs and discharges）：非员工自愿的、由雇主发起的解雇，并且雇主没有意向重新召回。

（3）其他解雇（other separations）：包括退休、换工作地、因员工残疾或去世而停止雇佣等情形。

“解雇率”为解雇数除以就业人数。（separations rate=separations / employment *100）2021年12月美国共有590万人解除雇佣，其中离职数、裁员数、其他解雇数分别为433.8万人、116.9万人、39.2万人。自主离开工作岗位的人数占比持续上升，在12月占总解雇的73.5%，较2020年底上升12.5个百分点。

五、每周申领失业金（UI）人数

美国劳工部失业保险办公室的申请失业救济金数据，被用于当前对全国和各州失业趋势进行经济分析。每周申领失业金的人数包括两部分：

（1）当周首次申请失业金（Initial Claims）：通常由刚从雇主处离职的工人填写申请，首申失业金人数是一个领先的经济指标，但缺点是较难进行季节性调整，使得数据波动较大。

（2）持续领取失业金（Continued Weeks Claimed）：已经提过首次申请并经历了一周以上失业的人，继续提出申请要求获得失业福利。续领失业金人数虽然不是领先性指标，但作为被保险失业人口的良好近似，可以指示全国经济的大致方向。

六、ADP就业调查

ADP研究机构（ADP Research Institute）每月在BLS公布非农就业数据的前两天公布ADP就业数据，可以让市场提前对非农数据形成一定预期，有“小非农”之称。

ADP就业调查仅针对美国非农私人部门，其样本数据库覆盖了大约46万个雇主、共2600万名员工，依据企业工资单来统计在职员工数量。统计数据时，ADP依据企业规模将样本划分为大（≥500人）、中（50-499人）、小型企业（1-49人），并依据NAICS划分为13个行业板块。

ADP和BLS的新增私人非农就业从长期维度上看走势一致，2001年4月至2022年1月两者的相关系数达到0.991，但是两者也常出现背离。前文CES调查中的“就业人口”指在包含12日的工资期内领取工资的员工，而ADP统计的是调查期内公司所有的活跃员工，无论是否领取工资。另外，BLS和ADP调查基于的样本不同、采用的季调方式和异常值处理方式不同，因此，越是在劳动力市场动荡的时期，两调查结果之间越容易产生分歧。

本文来源微信公众号“静观金融”，作者张静静，智通财经编辑：陈秋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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